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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传帅 – 蜗牛派 http://www.woniupai.net 关注大学生创业和职场励志的媒体博客! Fri, 31 Aug 2018 09:23:12 +0000 zh-CN hourly 1 https://wordpress.org/?v=5.4.18 http://www.woniupai.net/wp-content/uploads/2016/03/cropped-skidmark-32x32.png 李传帅 – 蜗牛派 http://www.woniupai.net 32 32 山东自媒体李传帅|商河李传帅|农妇做自媒体爆红后续:压力巨大,工作室已停工 http://www.woniupai.net/5631.html Fri, 31 Aug 2018 09:23:12 +0000 http://www.woniupai.net/?p=5631

农妇做自媒体爆红后续:压力巨大,工作室已停工

近日,经媒体报道,农妇做自媒体月入过万引发了网络的关注。但是在舆论的关注下,这个位于农村的自媒体工作室承受着巨大的压力,目前工作室已经处于停工的状态,部分原创自媒体账号也已经被封号。因为不合规,李传帅收费6800元一位的线下自媒体培训“千乡百万计划”也已经终止。李传帅承认之前媒体报道中有夸大的成分,收入没有月入百万也没有一日十万,“一个月也就挣个几万十万。”

山东自媒体李传帅|商河李传帅|农妇做自媒体爆红后续:压力巨大,工作室已停工 新鲜资讯 第2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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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东自媒体李传帅|李传帅 自媒体培训|山东商河自媒体村|千乡百万计划李传帅|商河李传帅|农村自媒体人月入过万,超越北上广! http://www.woniupai.net/5628.html Fri, 31 Aug 2018 09:18:23 +0000 http://www.woniupai.net/?p=5628

从济南驱车两小时就是商河县,再打个的,20分钟,12公里外的李庙村村口出现在你眼前。笔直的水泥村路两旁,一人高的玉米田茫茫望不见尽头。这是一个典型的山东农村,外观毫无特色,在商河县,这样的农村有963个,玉米、棉花是这里的主要收入来源。

过去的几天里,李庙村被来自北京的一篇媒体报道卷入了风暴中心。在《实地探访山东新媒体村,农妇做自媒体收入破万》一文中,李传帅和他村里的20多位农妇,是经营自媒体、最高月入过万的“神奇”存在。

该文报道:今年7月,该团队人均月收入7594元,比去年的上海人均月收入还高出462块钱。带头人李传帅称,光靠自媒体,每个月收入大到一百万。

从李庙村口下车,往里走四五百米,就是那扇朱红烤漆门,门高四五米。上午11点光景,村内少见人影。一位清洁大爷听闻有人找李传帅,说他生意做得不小。问路过的大叔“自媒体”是什么,他腼腆地摇头,再问“你用今日头条吗”,他立马点点头,“这个我用的。”在大多数村民眼里,李传帅就是一个“打电脑的”。

朱门背后,是“济南薄言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”所在地,法人是李传帅的妻子。这家公司运营着十多个账号,覆盖了企鹅号、头条号、百家号等十多家平台。

90后李传帅把“自媒体”引进了李庙村。从院外看,李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院,停着十来辆电瓶车,堂屋之内则像个网吧,20多台电脑加上桌椅,就是村民“做号”的地方。

01

在李家院子工作的姑娘之中,已婚的“媳妇”居多,还有几个十八九岁,甚至初中刚毕业的小姑娘。除了李庙村,还有邻村的姑娘骑着电动车来上班。在李庙村当地,青年们初中毕业后,大多上技校,去镇上工作,月收入两三千。

李传帅管她们叫“姑娘”或“小孩”,经他培训的员工手下出过不少爆款。墙上的6块展板记录着6个自媒体号在企鹅号、头条号、百家号等各平台的阅读量与粉丝数。排在第一的“微言薄语”总阅读量达到20亿,总粉丝数超过50万。

白板上明示工资:16岁的苗苗在6月拿了4337元,7月拿了6790元。收入最高的姑娘姓路,6月拿了10121元,7月拿了15690元。

然而,这个星期,李传帅被一篇爆款击倒了,这是一篇关于他的故事,关于一边带孩子,一边月收入七八千的农村妇女,关于她们为多家自媒体平台源源不断输送内容的故事。

文章传开后,记者、市委领导、远道而来的拜师者,都冲着这个28岁的山东小伙而来。“山东自媒体村”的称号,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沉重负担。

“没想到这个结局。”李传帅告诉AI财经社,姑娘们平日里都连说带笑的,这几天大家都不说话了,有几个十八九岁的小女孩承受不住压力,觉得自卑,离开了,“太难受了。”他说。

李家院子里,电瓶车从十几辆变成了8辆,到第3天,李传帅索性给员工放假了。

02

无数没有面孔、没有实名的恶评令李传帅动摇。《实地探访山东新媒体村,农妇做自媒体收入破万》发布的当天,他一直在刷评论,“扎心。”他告诉AI财经社,有人加他微信,招呼也不打一声,就开始恶骂。

文章发布当天,李传帅接连发了五条朋友圈。他想不通自己做错了什么。农民文采不行就做不了自媒体吗?“山东自媒体村”为什么变成了“农村新一个洗稿基地”?到了晚上,他仍感郁闷,喝了酒。

他把员工手抄的报道标题、员工签到表拍下来发到朋友圈,在他看来,尽管农村人文化有限,但勤能补拙。

第二天一早,面对省城来的济南市领导,李传帅忍不住发问,“我到底做错了什么?”他打开手机,念起了评论,一条“农村人滚回去种地”刺伤了他,他迫切想听听领导的意见。

这是个未满30岁的年轻人,8岁时母亲离世,父亲受刺激后离家出走,自幼跟着爷爷奶奶长大。初中辍学后,李传帅在家务农三年,辗转长沙、青岛、天津,做过保安、鞋厂工人、电脑维修师,直到回乡创业,生活日渐稳定。

“我从小就是听着别人意见长大的,现在我就想听听领导、专业人士的意见。”他问领导。

“有些是不了解,有些是嫉妒。”市领导鼓励他坚定现在的三农路线,多写正面内容。

劝慰并没有宽解他的烦闷,山东小伙眼睛红了,他摘下眼镜,双手扶额,头埋进了臂弯,一声不吭。

坐在院子里,李传帅抬眼就能看见堂屋里工作的乡亲们。白墙上挂着红色横幅,上书“自媒体+电商农产品结合创业”,这是李传帅刚刚展开的宏图大志。他想复制自己的成功,向一千个乡镇推广自媒体模式,让更多村民走上致富路。

风波骤起,他的内心暗流涌动。向领导描述“千乡百万”规划时,他充满了自信,“自媒体培训是高筑墙,电商广积粮。”转念,他又犹豫起来,“我这么做是对还是不对?”。

面对内心的动摇,他尝试自我开解,反复自言自语,“我还是比较年轻。”突如其来的关注让他不知所措,支吾道,“突然这么多曝光……”

“是报道,不是曝光。”领导打断了他。

8月29日,风波骤起的第3天,李传帅被告知:“千乡百万”计划被政府领导叫停了,原因是没有资格认证。“计划是好计划,但是你没有规矩,容易被抓小辫子,你得完善之后,他们就愿意做了。”他转头向AI财经社解释,“我早就不想干了,太累了。”

03

2016年返乡创业时,李传帅是自信而坚定的。那时的他曾接受山东台专访,说道:

“2015年,我写了当时国外的珍稀保护动物被运输的故事,达到了1100万阅读量。流量这个东西是非常宝贵的,所以说我感觉,你自己能制造流量,你以后会有更大的收入。”

他清楚记得2016年9月28日,那天,平台补贴他两千多元,他对自媒体的判断得到金钱的兑现。

让李传帅坚定创业的另一个原因是电商,“微商总是靠熟人赚钱,持续性不高,熟人渠道始终会乏力。自媒体是一个比熟人更为宽广和持续的推广渠道,我可以发软文,也可以推荐商品。”

下定决心前,他在天津经营一家年收入40万元的电脑维修店。曾开过淘宝店的李传帅认为开店和做自媒体有异曲同工之处,两者都是做渠道,关键都在于流量。

开宝马的李传帅回乡了。一方面,能照顾养大他的奶奶;另一方面,他想好了要做什么。

张红是他在李庙村招的01号员工,也是发小的妻子。那时,张红刚生完二胎,现在,她是主管,全权负责内容运营,李传帅专心培训,同时开发检测文章原创系统。

线下培训已经办了三期,一人6800元。接受AI财经社采访时,他说“那也是迫不得已”。有些人远道而来,想讨门道,他不能将人家拒之门外。一切都要从头教起,什么是新媒体,盈利模式有哪些,适合什么人群,各家平台有什么规矩。

他也卖检测文章原创系统,这套系统原为了自查是否原创,是否有错别字,加大平台审核通过率。后来,上门讨教的人多了,他开始卖系统。企业版1000多元,个人版600元,卖了7天,收入逾10万元。

早晨7点半,李洁到岗。她是房间里少见的会打扮的姑娘,抹着玫红色的口红,画了丹凤眼线,显得十分精神。她用鼠标熟练拖动着进度条,“看”一部电视剧《刺青》。她对这部电视不感兴趣,到了画面激烈的时候才睁大眼睛,用李传帅传授的软件剪辑,做一分钟左右的短视频。

这样的短视频曾是李传帅的得意之作。他对下乡视察的一波波领导解释:“城市白领上班回家,根本没有时间精力看一个多小时的电视剧。但是,短视频只要几分钟就可以知道一整集在讲什么。”跟领导交流完,李传帅意识到可能涉及版权问题,决意停掉这部分内容,专心做原创三农题材。

每天8小时,没有固定工作时间,一个短视频还在渲染,李洁已经开始看新的素材,如此往复。她已经工作了半年,最多的时候一天剪了60多条短视频。她抬眼就能看到墙上的白板:7月工资8310元,较6月翻了一番。

一个李式短视频的最后一步是取个好名字,“真千金与假千金为这个男人大打出手,太傻了。”李洁为一段两个女人对打的片段想好了标题,心满意足地敲进标题栏。及至傍晚,她会将一天的工作成果——七八条精心剪辑、取好标题的视频集中,放在一起,轻击下“发布”键。一天的工作到此结束。

“我培训了好长时间,农村妇女嘛,也没学过,会有3个月的培训期,从一开始她们都用一个手去打字,连打字都要教她们。”李传帅告诉AI财经社,培训的另一重点是抄写大V号的标题,大V怎么写文章,怎么分析东西,她们学的很认真,每天早起先抄写30分钟,在这个过程中去体会各种奥妙,抄完了很多本子。

“要不然农村妇女怎么能做到那么高的阅读量?一直在抄写,抄写了有一年了。”李传帅语气笃定,“我们的标题不比任何人差!”

一份粘贴在墙上的工作制度显示,每个员工至少要负责3个号的运营,一个月至少完成15篇,否则罚款500元。新人需每天手动抄写标题8条。

员工的受益多数来自平台补贴。“主要看业绩给她们发工资。她们能给我赚多少钱,我给她们百分之多少的利益。公众号不都是流量赚钱嘛,比如每1万流量,腾讯、百度能补贴多少钱。”李传帅说,收入取决于后台数据,“她们实际上是给腾讯、百度打工嘛。”

一篇软文1000多元,员工能拿到20%的抽成。7月,李传帅发出13万元的工资,他把照片分享在朋友圈:姑娘们每个人手上拿着厚厚一叠钞票,摆成扇形,挡住面庞。每月的25、26日发工资,先发钱,然后带着大家去下馆子。

午休时分,姑娘们打开音响,放起了音乐,轻声跟唱。李洁正卡壳在一个形容“急得团团转”的四字成语上,到了嘴边却说不出。“心急火燎!”旁边的同事大声提醒,她欢快地敲进了标题框。

屋内仍然叽叽喳喳,李传帅的烦恼被关在屋外,姑娘们难以知晓,只有不断进出拍摄的记者和领导会打扰她们的节奏。

 

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和叽叽喳喳的聊天声可能会停摆,流水线般的做号工作还在继续。这几天以来,频繁的领导视察、大城市记者的到访让曾自信满满的李传帅陷入自我怀疑,他将朋友圈设为仅三天可见。

那些已经流传到网络上的照片和小视频,在李传帅的朋友圈里消失了。

04

刘老板已经等了一天了。8月27号,刘老板看到报道,连夜从北京赶到商河县,28号一早,就已经候在李传帅的家门口。

刘老板干了十多年的金融,做过担保公司,这些年,身边不少兄弟做起了P2P,暴雷的暴雷,蹲监狱的蹲监狱。他庆幸自己一直没有碰P2P,手下还养着好几十号员工,碰上区块链形势正好,他想来看看李传帅怎么做自媒体,有意搞好自家生意的宣传。

在李家呆了一整天,刘老板也没能和李传帅好好说上一句话。只有早上人不多的时候,李传帅将刘老板拉到院子里,告诉他“要有心理准备,可能前两三年都赚不到钱”。李传帅将微信给了刘老板,叮嘱着“你可以发微信给我,现在忙,可能回复慢”。

这一天的李传帅整日没顾上吃饭,迎来送往,接送领导,带着参观员工工作,省台也派来记者采访。什么时候开始做自媒体,什么时候有了转机,盈利模式是什么,给村里带来什么效益,问题反反复复,李传帅有些心力不足,“有些疲惫,我很憔悴。”他见缝插针地跟AI财经社表示。

他总是来者不拒,不管对面是谁,只要坐下来,总能聊上几句。“太憨厚。”刘老板小声说他,也安慰,“你干的都是好事,一不抢二不偷,比那些拿了几千万跑路的P2P公司好多了。”

8月的山东,酷暑难耐。下午三点多,齐乾坤拄着双拐,匆匆进了李家院子,还没来得及擦掉脑门上的汗,正好迎面碰上李传帅。齐乾坤一眼认出,立马放下双拐,勉力站稳,紧握住李传帅的双手,“我是助残中心的,之前见过,要来跟你学习学习模式。”

齐乾坤来得不巧,李传帅的下一个日程是接待领导,他得去里屋继续补觉。齐乾坤不在意,在院子里候着。

齐乾坤在济南做助残工作十多年了。电商火起来之后,他曾培训了三百多位肢体残障人士做客服、后勤。近两年来,由于竞争激烈,齐乾坤的电动轮椅、手摇车的电商生意一路下滑。

一位朋友看到李传帅的报道后告诉齐乾坤,这个模式好。齐乾坤就来了,一方面,他想给三百多位残障人士继续培训,另谋出路;另一方面,他看到李传帅一边做自媒体,一边在文章里附链接卖东西,他想试试与李传帅合作。

“人人都能做媒体、写内容,我觉得这是有问题的。”齐乾坤心里抵触,他用二八定律解释李传帅的成功,“100人中有20人能做这事,但不是100人都能做这事”。他认为,李传帅带领的这20人就是那个“二”。

还有一位做过产品开发、销售的中年大叔,路过商河县也顺道来李庙村瞧瞧。他也想组建一个自媒体工作室,看到李传帅卖系统,他想起自己研发的一款混凝土系统软件,也打起了卖系统的主意。

他们都没能与李传帅坐下来好好聊,李传帅的第一接待任务是各级领导,这两天,他太忙了。

刘老板想了想北京的房价,单单租一间办公室少说也要四五千。但是在这里,在李家院子里,没有物业成本,一些员工也没有底薪,成本极低。很多东西是难以复制的。

 

接近傍晚5点,院子里又进来一位腆着肚子的大汉,要找李传帅培训。李传帅不在家,补了个把小时的觉后,他没来得及跟候在屋外的齐乾坤聊,挎个小包,又出门接市领导去了。

张红给大汉留了李传帅的号码,没有多言,低头继续编辑视频。快到晚饭点,手上还有十多条视频没有完成,张红、李洁着急起来,傍晚的村里,老人孩子等着这群主妇、姑娘们回家。

05

风暴中心的李传帅不在这里。接连几天接待各方来访后,他感到心疲力竭,他决定暂时关闭李庙村那扇高大的朱红烤漆门,出去旅行,躲过这一阵,也打算给公司放假。

在那篇引发舆论报道发布的第3天,李家闭门谢客了,朱门上贴着字条,留下两个联系电话。只在领导来访的时候,大门会短暂开启,李传帅的叔父守在门口,拦住不相干的客人。

8月29日,李传帅对AI财经社改口,称此前报道的数据夸大了,自媒体月收入没有百万,只有二三十万。“我们哪有那么多收入,一天十万,抢劫吗?”他称,自媒体收入与员工收入对半分,他个人月入十万左右。此前,曾有报道称,他是当地农村的上税大户,一天的收入可超过十万。

在这个典型的留守农村,开黑色宝马回乡创业的李传帅是李庙村第一个回乡的年轻人

这一天的傍晚,姑娘们骑着电动车,陆续从朱门背后出来,面对几个守候已久扑上前去的镜头,她们别开了脸,不发一言。有两个姑娘戴上了口罩。

8月30日,姑娘们没有来上班,放假了。李传帅也不在家,他说要出门办点事。

在李传帅将朋友圈设为三天可见之前,他曾发布一张截图,那是一个名为“原创文章收售群”的微信群,专收原创程度70%以上的娱乐原创文章。他曾向AI财经社解释,“我准备把这个产业链抓起来,这是自媒体新兴产业,这是个商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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实地访山东新媒体村:农妇跟随90后小伙李传帅做自媒体收入破万 平均工资比上海还高 http://www.woniupai.net/5181.html Mon, 27 Aug 2018 08:06:34 +0000 http://www.woniupai.net/?p=5181 获取李传帅联系方式请加QQ/微信号:1835058606

作者 | 石 灿

编辑 | 叶铁桥

做自媒体的你,永远别胡加揣测对手是谁,他在哪儿上班,收入是多少,过着什么样的生活,答案很可能让你咋舌。

在山东省北部的一个小农村里,一群农妇成了自媒体运营者,她们7月的收入平均数达到7594元,上海2017年的月平均工资比她们少462块钱。

团队负责人李传帅称,光靠自媒体,每个月收入大到一百万。

李传帅是谁,他为什么要在农村组建自媒体团队?她们又是如何制造爆款的?无数个疑问成为了刺猬公社(ID:ciweigongshe)这次寻访的重点。

收入最高者一个月拿了1.5万

在一辆出租车上,李传帅用电话告诉我,进村后,看到一辆宝马车,让出租车师傅在那儿停下来。从山东省商河县往东出发,出租车穿过一片又一片绿油油的包谷地,20分钟后,拐进一个叫李庙村的地方。“就是这儿了。”师傅看到一辆宝马车停在摆着绿色垃圾桶的水泥路上。

村子建了很多靓丽楼房,满脸褶皱的老人在楼房下打扑克牌,小孩儿在空旷的水泥路上玩耍。这里是万千“389961”部队(即妇女、老人和儿童)部队的驻扎地之一,不热闹,荒凉。

下了出租车,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出现在我眼前,圆润,腼腆,说话操着一口商河口音。他领我穿过一个狭小胡同,走进一栋四合院,打开正房门,里面摆满了电脑,坐满了女工。那是李传帅的自媒体王国。

“这里就是我们的办公区,有20多个人。”李传帅是一家自媒体工作室的创始人,在鲁北的一个小村庄里办公。他说,大家都很努力,工人的上班时间没有固定要求,只要在工作日上满8个小时就行。

放在办公桌上的一份签到表显示,有个叫“苗苗”的女工,好几天都在早上5点30分签到上班。她已经在这里一年多,还要继续做下去,因为能拿到很高的收入。在办公室的墙上,挂着一块写满名字和数字的白板。李传帅说,那是工资公告牌。

白板上写满了员工们的工资收入。16岁的苗苗在6月拿了4337元,7月拿了6790元。她不是这里收入最高的人。收入最高的人叫路文静,6月拿了10121元,7月拿了15690元。把她们7月的收入做平均数,17个女工每人可拿7594元。

当地,以工业和服务业为主,一般工人的月收入抵不上她们平均工资的三分之一,而上海2017年的月平均工资,还比她们少462块钱,北京2017年的月平均工资也只比她们多873元。

传统意义上驻扎农村的“38”部队,很少参与到挣钱工作中来,在家带娃、照顾老人保固后方是常态。

现在,一支不一样的留守妇女军团出现了,她们每天与电脑为伴,在鲁北农村拿着一线城市的收入填补家用,家庭话语权也变得硬气起来。她们上班的地方,就是她们的家乡,不用担心住房,也不用担心孩子教育。

在北京打拼的人不这样,他们为住房而焦虑,也为未来而担心。据“我爱我家”市场研究院的统计数据显示,2018年上半年,北京住房租赁的月租金均价为4649元/套,环比2017年下半年的4335元/套上涨了300多块钱,涨幅7.3%。

在那个聚集了中国最多精英的城市里,新中产们正在被房租涨价侵扰,丢掉了乐观主义者的积极态度,开始悲观起来。

拥有初中学历的苗苗听说,和她们同样从事自媒体工作的人,大多在大城市里的写字楼上班,生产内容。如她所说,一份调查基数是2887人的数据显示,分布在一二线城市的新媒体人最多,占59%。分布在三四线城市的从业者人数,比例是33%。另外的7%分布在农村地区。

可就是在那个方圆五里地都是庄稼的村庄里,她们成了7%里的一部分。都市白领、进城农民工、城市大学生……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内容消费对象。

制造爆款

自媒体工人张红很在意爆款,看着文章阅读数字蹭蹭蹭往上涨时,她会变得兴奋起来,“很有成就感,很多大城市的人都会看我们的文章和视频”。

她是这样制造一个爆款的。刷最新的剧,撰写一些比较简单的娱乐内容,然后将文章放到一个李传帅自己研发的原创文章检测系统里,如果在系统里没发现内容重复,没有违反平台和政府的规定,那篇文章就可以进入自媒体账号后台,通过400块钱一年的网络通道,传送到更为广大的网络世界了。

但并不是所有的内容都是这样生产的。李传帅做起来后,镇领导建议他给当地的扶贫工作做免费宣传推广。他最近一次做宣推,是给当地镇上的一家西瓜种植基地。“我们在文章里嵌入购买链接,很快就有订单了,还卖到了郑州”。

现在他的团队是流水线工作,每天好几个爆文,李传帅都麻木了,唯一让他引以为豪的爆款内容,全部涉及农村风俗风貌。那些内容承载着李传帅对家乡的反哺之情。

5月,他的一位员工用一张图片和一首小诗,拿了23.8万的阅读量——文章标题是《家里喜得千金,外公不远千里来祝贺,送的礼物让人佩服》。

而另一篇文章只靠几张房子图片,就拿到了26.4万的阅读量——文章标题是《农村花二十万的四合院,宽敞明亮,胜过楼房》。

媒介渠道降低了生产内容的门槛,提高了内容的传播的便捷程度,却没有全面提高内容的深度。

生产这样的内容有技巧可循。他告诉员工,在拍摄环节,要善于发现农村亮点,有很多城市人都有农村情怀,他们喜欢看农村图景;不要偷懒,随时都可以拿手机进行拍摄,同时,要多角度拍摄,对一个事物不要只拍一张图,要多图拍摄。到了编写环节,“简单”是关键,标题要亮眼。

她们取的标题,总能勾起读者的好奇心,平台也会力荐他们的内容,“互相利用的关系,我给它做一个东西,让它挣到钱,我才能挣到钱”。

这是一桩坐在办公室,吹空调,凭借脑力劳动赚大钱的事业,不用下地劳作,也不用上工地干苦活,很多人慕名而来。

“有些人说来就来了,我也不知道他是哪里的,我不会拒绝人。”李传帅说,他经常要面对来访的陌生人,如果是男性,多是求教制造爆款方法,若是女性,多是想在这里找到一份工作。

李传帅现在开了一个线下自媒体培训班,每期每人6800元,包吃住,全国各地的人都会来。曾有一个河北人到他那里去参加了三天培训,事后那个人告诉李传帅,他其实河北地区两个村的第一书记,到李传帅那里学习自媒体方法论,是为了给扶贫找新出口。

人人都需要爆款,这种爆款不一定是文章,还有可能是招商引资。李传帅现在算是当地农村的上税大户,一天的收入可超过十万,多个县的领导邀请他到县城办公,给他优惠,给他提供更为优渥的办公条件。

他不愿。“搬到城里去,我的特色就没了,我这里现在是‘农村+农妇+高收入+自媒体’,足够吸引眼球。”

如果他搬到城里去,现在追随他的一帮人,将有可能成为失业者。而他也要花更大的成本去训练一批新人。

拒绝,是一个成熟商人的正确选择。这样,张红就可以继续在她的家里制造爆款了。

爆款可以让张红拿到很高的提成,最高的时候,一篇文章可以拿到一万元的奖励。如果她一个月的业绩好,还有机会在一万元里拿20%的提成。这都是最高工资匹配空间,但鲜有人拿到。在7月,她拿到了15580元。包括摄影师和新员工,她在26人里收入排名第二。

张红是在2016年加入到李传帅的自媒体工作团队的。她是李传帅发小的老婆。两年前,李传帅决定回家专心做自媒体,他在朋友圈发了一个招募信息,需要人帮忙打字。

张红那时刚好要回家带孩子,且自身资质符合李传帅的招募要求,一拍即合,她成了李传帅团队的第一个女工。

8月24日,有好几拨附近村子的女性到他那里去“观摩”,想在那里谋得一份工作,但看了看就走了。在稍早些日子里,他刚刚招募了几个新人,现在还处于培训阶段,正式上岗后,她们每人将掌控至少三个账号。

这在部分人群眼里,是“做号”行为。“做号也比他们厉害,不管怎么理解吧,无所谓,做自己的事,咱不做乱七八糟的事就行了。”李传帅不在意那种说法,他靠经营自媒体致富的“传奇”故事,早在当地传开了。

“我的自媒体春天来了!”

李传帅,1990年生人,8岁时,母亲去世,父亲受到刺激,离家出走至今未归,家庭彻底破碎。自幼跟爷爷奶奶生活,上学时,一部分学费来自爷爷种地收入,另一部分是自己的奖学金和打工钱。

少年时的这个经历,让他变得内向,自卑,要强。初中辍学,在家种地三年,期间离开家,前往城市干起了保安。2006年,中国网民破亿,淘宝网成为亚洲最大购物网站。在淘宝购物成为一时风尚。

李传帅对如何购物兴趣不大,他更喜欢专研购物背后的电脑技术。那年,他利用种地赚的钱去县城专门学习电脑维修技术。

“老板的仓库里有很多废弃电脑,我把那些电脑都组装起来卖掉,老板给了我很多钱。”在一年半的时间里,他存了一万多元钱。

在金钱之外,他掌握了更为核心的编程技术和电脑维修技术。回家过年,邻居请他去修家里的电脑,一下子就弄好了。“那时候很有成就感啊,他们不会的我都会。”

不久,他一个人跑到天津,在那里开了一家电脑维修店。开发软件新功能,卖网络域名,维修故障电脑……他逐渐在当地混出名堂,有了名气,年收入做到40万。

2015年,他开始尝试自媒体写作。6月,被一家巨头内容平台邀请,注册了他的第一个自媒体账号。那时,整个新媒体行业也还处于起步阶段,很多规则尚未明晰,写出来的文章阅读量不高。一直与电脑为伴的他是半个互联网原住民,他对互联网的理解超出同邻从业者。

一年后的一天,他的一篇原创文章爆了,阅读量超过100万。“我的自媒体春天来了!”他说,虽然一分钱也没有收到,但是坚信自媒体是个趋势,因为它可以吸引读者和粉丝,不断积累,“就像滚雪球的模式,粉丝会越来越多,以后做什么都会有很好的收益”。

令他产生这个判断的另一个来源是当年盛行的微商。“微商总是靠熟人赚钱,持续性不高,熟人渠道始终会乏力。自媒体是一个比熟人更为宽广和持续的推广渠道,我可以发软文,也可以推荐商品。”李传帅说,他曾开过淘宝店,发现运营店铺的核心是人流量,与经营自媒体异曲同工。

直到现在,每当他对人们讲起自媒体创业故事时,都忘不了2016年9月28日。那天,他对自媒体的判断得到兑现,平台补贴他两千多元。“当时的心情是那么的激动和兴奋,感觉所有的坚持都没有白费,我的事业转型获得了初步的成功!”

那以后,他对互联网的观察更为深入了。网络购物大行其道,实体经济变得艰难,李传帅运营的电脑维修店发展前景受阻,“我认识的同行实体店大概每年就有4到6家倒闭,或者转行”。

他将自媒体号推进到稳定期。他用三天的时间做了一个决定,“结束了我四年的实体店事业”,投身自媒体创业

“与一般自媒体人不同的是,我脑子里的第一想法是去农村发展自媒体。”他家里年迈的奶奶需要他回去照顾,家里的网络通信、交通建设、房屋建筑等基础设施都与之前发生了巨大改变。

“如今农村的网络发展已逐渐跟上了整个社会的节奏,而且能够降低招收员工的成本,还能带动农村经济的发展。”李传帅说,“三农”题材的文章、视频、图片,在2016年的内容产业领域尚属于冷门内容。他认为有机会,而家里年迈的奶奶需要他照顾。

李传帅喜欢用结构化的方式去做选择,他将可能会影响结果的所有因素放到一个“漏斗”里,最后筛选出了“回家”。

在他家里,他妻子是“吼孩子”的角色,他是“哄孩子”的角色。但是在他决定回农村做新自媒体时,他妻子明确提出反对意见,哭着闹着劝说他不要放弃电脑维修店回农村做自媒体,后者的不确定性太大。

可到最后,他妻子还是被他说服了。2016年,他回到家,开始了新一轮创业。

把脸变成“红色”模样

起初,乡亲们无法理解。按照当地男人正常的职业状态,他应该在外面务工,农忙时节再回来干活。

邻居看他在家召集一帮留守妇女在敲键盘,以为他是传销头头。有一次,他们在网上发了一篇当地打扫卫生的大爷工作照,很多人在手机上看到了,对他们的态度才有了较深刻地改变。“他们在手机里看到一些农村的文章,会跑来问,是不是我们写的发的,会很有成就感”。张红说。

李传帅对他的员工做过一个分析,在他的工作室工作的人分为两类。

一类是没结婚的少女,家里长辈不放心一个孩子出去打工,便不让她们出门,在家里帮助爷爷奶奶做些零散活路。另一类是结过婚的妇女,他们有的刚有孩子,有的要二胎,不能与丈夫一同出门打工,自己留在家里照顾孩子。

“我感觉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梦想和目标,不想成为家里的负担,只是这群留守妇女,被孩子给‘锁’住了。”自媒体创业刚好成了他们“圆梦”的出口。李传帅说,创业需要一个疯子带着一群傻子努力做自己喜欢的事情,他就是那个疯子。

对当地主政者来说,他们是愿意看到这种境况的。尽管李传帅不能大面积开化村民对自媒体的认识,让更多当地人成立自媒体公司,但至少能够让在外的务工人员回流农村,并有所收入。从社会治理角度来说,无疑被提倡和鼓励。

去年实现财富自由后,他有些迷茫了,“公司、家庭、收入都有,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”。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思考,他发现自己积累了很不错的自媒体运营经验,他想把那些经验复制到全国各地1000个乡镇,最后形成一套产业链。他把时间限定在2020年,“大约一年能给农村带来10亿元的经济收入”。

他把这个想法发到朋友圈,全国各地很多人都到他那里参加培训,那些人本身很有钱,就是想找个新项目继续赚钱。最后,他们选择了一条“自媒体+电商”的路子。

李传帅给那个项目取了个叫“千乡百万计划”的名字。这个计划已经在河北、河南、陕西、湖北、重庆、江西、山西、广西、甘肃等地落地。

跟着李传帅做自媒体的人都叫他“师傅”。“四十多岁的大哥也叫我师傅,真的尴尬,久了以后也就无所谓了。”他说,他手下现在三百多个徒弟。他们干着时下最潮的行当,却采用最原始的上下级关系进行称呼联络,是尊重,也是传统。

有了女儿后,他变了,变得更顾家了。年近三十的他在6月写下一段文字,警示自己不要“飘”:“别人尊敬我,是因为别人很优秀,优秀的人对谁都尊敬,所以,不必因为(别人)尊敬你而沾沾自喜,也不必因为对方讨厌你而垂头丧气。”

8月25日,李传帅给员工发了7月的工资,13扎红色的百元大钞整齐地堆放在一张桌子上,工人们拿到钱后,展开成扇子状,在一个手机摄像头面前遮住脸,“咔嚓”,拍下一张“脸红”的照片。

在农村,将钱捆成团分红的场景,通常发生在农村合作社年末的分红大会上,农民喜笑颜开,领钱回家过年。秋初时节出现这种场面,少见。

当天下班后,她们上了李传帅从县城里召唤来的5辆轿车,带着孩子,奔赴一场李传帅宴请的饭局。李传帅说,“开工资每次都聚会,让大家放松一下,新媒体工作脑力累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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